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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7 23:40:00

文/殷满仓人一辈子都在奔波,为生存,为生活,为生计。人生本是过客,一辈子都在上下车,或牛车,或马车,或汽车,或火车。乘坐什么样的车取决于眼界的宽窄,格局的大小,旅程的远近,事业的成败。

西韩线上那座四等火车小站,装满了无限的留恋和满满的故事,多年来频频在脑海循环放映,愈久弥清。

故乡在渭北古卤阳湖底的盐碱滩上,村子不大,百十户人,清一色遭年瑾西逃而来开荒种地落脚的山东或河南人。听奶奶说,这里的盐蓬蒿草见风就长,就是不长庄稼。记事时,目光所及之处皆白花花一片。庄稼地如得病的疤拉头,禾苗半死不活。家家院墙下半截均被白碱侵蚀,时日稍长便摇摇欲倾。地下水苦碱,洗衣后满是白花花的印渍,牲口都不待喝。

六十年代末,西韩铁路的修建为古卤阳湖底苦焦的百姓带来了快乐。

约摸五六岁吧,听人说村子旁边要修铁路了。母亲、姑姑很长段时间都要和村里的妇女去一个叫蒲石的地方砸石子。过了两年,大人说火车要通了。一村的老老少少便兴高采烈地去看火车。

火车真怪,那么大一个铁家伙嗷地一声长吼,车头两边突然喷出遮天蔽日的蒸汽,吓得我赶忙捂紧耳朵躲在大人身后。

火车站选址离村子两里路。工人从两边的盐碱地里挖土,把地基垫上厚厚的*土夯实,长约千米,宽百米,高出村子地面两米左右的站台就修好了。

自此,每日往返西安韩城的绿皮客运列车拉来了人气。咣咣噹噹一天到晚响个不停的列车从四面八方运来了货物,这已然成了渭北数县的货物流转中心。

侯车室非常气派。两百多平米,青砖砌墙一砖到顶,木制的门窗镶着玻璃。拱形的屋顶红彤彤的机瓦缮盖,大老远就惹眼异常。候车室内,红漆条椅,墙面下半截邮*绿漆。一尺见方的售票口永远充满着神秘。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梦想着自已什么时候也能从售票窗口买张车票坐坐火车。这个梦一直做到二十四岁,当然此乃后话。

火车站日渐热闹起来。除了每天一趟的绿皮客车,作为渭北数县货物集散地的这座小站,货物的吞吐量越来越大。一列列火车拉来了原木、石膏、化肥、白糖、甘蔗,青颗盐,卸车后转运出去。一辆辆汽车运来了煤炭,玉米、小麦、*豆装上列车运往四面八方。

不久,火车站南北两侧建起两个铁路工区,同样的青砖墙红屋顶,这与七十年代周边农村土柸房反差强烈,同时眼红父母是穿制服铁路职工,家住工区在我们村借读的学生。后来听着他们坐火车不要钱,半个月就能看一场电影,那种羡慕已经有了忌妒甚至恨的成份了。

火车还是坐不上,火车站每半月一场电影倒是让我们过足了瘾。候车室后面是一个近千平米的缓坡,是电影绝好的放映场地。每当车站要放电影,往往一大早便在十里八村传了个遍。天还不黑,便早早喝了汤,随身带上小板凳早早去抢占好地方。终于等到天黑严实,电影便在万分期待中开演。《闪闪的红星》《渡江侦察记》《小兵张嘎》《南征北战》《铁道游击队》《地雷战》《地道战》等一部部电影看得人如醉如痴。

车站下面有个供销社,四五间宽。在我们孩子眼里,那里是人间的天堂,什么都有。没事时小伙伴进去,什么也不买,为了可劲地嗅闻各种味道。有白糖、红糖、水果糖的甜味。有柿子溜溜的酸味,有鸡蛋糕、江米条、水晶饼、天鹅蛋的香味,那怕是雨衣雨鞋浓浓的橡胶味也是那么地诱人。

修建铁路挖土垫地基,铁路两旁就各留下百十米宽,一米见深的坑,蜿蜒曲折伸向远方。卤阳湖地水浅,坑里渗出了水,顺着一条排碱渠一路汇入洛河。沟里盛长芦苇盐蓬,都牛羊的好草料,这沟底便成了小伙伴放学后割草青睐的地方。夏秋季节,沟里有了没过膝盖的明水,水是极清澈,不时有草鱼在水底游弋。惹得孩子们大呼小叫,纷纷扔下镰刀忙去抓鱼。

枸杞耐盐碱。七十年代,村里栽种枸杞致富在方大圆摇了铃,栽种的面积越来越大,渐渐地车站两旁土坑被引来浑浊的洛河水漫灌后也栽上了摇钱树。春风一吹,枸杞见风就长,绿油油一片。夏日一到,一嘟喽一嘟喽的红玛脑,散落在火车站两旁,极是诱人。

八三年夏,参加过两次高考,名落孙山的我回村当了农民,不久到车站当了装卸工。从东风卡车满脸油黑地往货台卸煤。从站台蛮牛样朝汽车上装化肥,装木料,装石膏。坐在东风卡车装满麻袋的车顶上,灰头土脸到县盐库卸青颗盐。工作虽然艰辛,但每每苦中作乐。闲暇时捡抬撒落在沟底泥水中的石膏去换甜瓜。在煤台捡拾煤矿起爆时用的红的蓝的细细的炮线,或编织门帘,或用来缠绕自行车大梁。

在装卸队干了一年,因婚恋原因身心受到打击,八四年秋,我再次高考补习,终在两年后跳出了农门,也终在向往十五年后,第一次坐上了在家门口呼呼隆隆跑了十五年的火车,背着行囊去西安上学。

列车开动了,从车窗看着车站货运站台上仍在汗流浃背忙碌的曾经的同事,心里五味杂陈。这座三等小站,在我人生之路尚未真正起步之时,给我上了一堂活生生的实践课。

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回故乡的次数愈来愈少。二千年后,由于交通的便捷,这座小站好象完成了他的使命:货运越来越少。渐渐地,南北两个工区的职工撤走了,繁华的供销社倒塌了,站台上繁忙的粮站搬走了,蒲白矿卸煤的货台荒废了,车站两边曾经繁茂的枸杞树挖了,水坑里清澈的水中游弋的鱼儿没有了。昔日的火车站逐渐被各种生活垃圾,建筑垃圾所充斥。仅剩那座站台上早已斑剥的侯车室孤零零地矗立着,坚守着几十年如一日的那趟韩城西安往返的绿皮列车。

今年夏天又回了趟老家,看到火车站日渐衰微,心里如堵了块石头。不由自主又给已成人的儿子讲火车站的故事。儿子不解,说我跟不上时代,还沉浸在过去的梦里不醒。他那里知道我的心思。这座小站,永远是走出自已的视线了。它犹如人生的一个三等小站,镌刻了太多的印记,给了我太多的欢乐,太多的成长,足够享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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