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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喜堂女婿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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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荨麻疹的医院 http://baidianfeng.39.net/a_zhiliao/210116/8595950.html

女婿平时很少来,间或来一次,也足够邵太太情绪上亢奋好几天。她那徐娘半老的脸上,似乎又熠烁出昔日容光。虽说水气明显少了,邵太太眸子顾盼之间。居然还能汪出几分娇媚样儿。至于走路的姿态,固然难说轻盈二字,但也不乏某种韵味的颤动。或许,潜意识中,邵太太是在模仿女儿的风姿吧。这碎女子,小时候也看不出啥好来,大了,又到省城读了几年大学,后来留在省城工作,咋就出落的有模有样不说,还一点看不出她是从小县城出去的!那柔柔的腔调,那细细的腰肢,那扭扭的屁股……怪不得寻了个,噢,那年女婿头回上门时,邻里说女儿找了个“白马王子”哩。

其实对这门亲事,邵太太起初并不怎么认可。那年,女儿说她交了个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在省城一家银行上班,男方父母在京城某高校工作,就他一个独子。条件听起来蛮不错。待到见面,小伙子浓眉大眼,人长的精神不说,言谈举止也显得落落大方。不过,当邵太太问及小伙子父母干啥工作时,女儿却半带撒娇地拦住她的话头,妈,不是告诉了你在高校工作么!噢,那我就不能再问问吗?邵太太白了女儿一眼,神情间露出不悦意的样子。小伙子见状,倒也实话实说,我父母是在高校工作,妈妈在校总务处作会计,爸爸是学校食堂的大师傅。噢,噢,我还以为你父母当老师呢。邵太太难掩一脸失望地喃喃自语道,随即忙又掩饰地一笑,干啥都一样,啥事都要人去干嘛。话虽如此,事后邵太太却对女儿明确表态,她不同意这门亲事。女儿倒也痛快,答应下回再带一个男朋友回来请她“审查”。见女儿一脸嘻嘻哈哈的样子,邵太太瞪了女儿一眼,妈这都是为你好。是,妈妈是为我好。女儿一副乖乖女模样。可是,女儿下回领回来的还是他。邵太太不好当面叫人家男孩下不了台,只是暗地里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回眸间,却发现老头子正冲女儿偷偷翘起赞赏的大拇指,女儿则对她老爸报以不无感激和得意的一笑。邵太太情知拗不过宝贝女儿,且有老头子的暗中支持,也就暗自叹口气认了这门亲事。

说来邵太太也有自己一段伤心史。年轻时的邵太太,不敢说艳光四射,那也绝对是小城的一道美丽风景线。为这道“风景线”吸引的异性,自是不在少数。知青插队时,邻队来自省城的一个男知青有事没事总来她们队上晃悠,赶上饭点,就在她们知青点蹭吃蹭喝。不过,包括她在内的小城知青对此并不嫌恶:一来对方见多识广,善言能谝,往往谈的,多是一些高层消息,以及当时流行的*治笑话之类,使来自小城的她们视野大开;二来这家伙别看表面上两只裤管一高一低,上身穿件不知从哪搞来的开花小黑棉袄,连纽扣也不齐全,就那么用一条破麻绳随意束紧,可肚子里装的书真多!什么《红与黑》、《唐·吉可德》、《人·岁月·生活》《麦田里的守望者》……不是西方名著,就是属于当时民间罕见的内部书,这对当时正处于精神饥荒的她们,单是听听这些书的内容,也不啻是难得的精神享受了。再说啦,每从省城探家回来,这小子还会给她们带来一些上海大白兔糖、北京蜜饯或午餐肉罐头。有次,说是给大家开开荤,竟变戏法似的,从他的怀里掏出一只叫花鸡。不过,叫花鸡还没来得及敲开裹在外边的*泥壳,队长老婆气势汹汹地闯进知青点,连哭带骂说她的下蛋鸡不知被哪个*鼠狼偷了,原来是你们这伙学生娃干的好事!走!咱到公社评评理去,你们是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是做贼偷嘴祸害人来啦?队长老婆边嚷叫,边从身后拉出一个半大小子,说这娃就是现场证人。这家伙神色不变,啪地将叫花鸡摔在地上,*泥壳应声而碎,连毛带肉的一股香气顿时充溢知青点。噢,你说这鸡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叫一声,看它应不应你?这小孩我认识,刚才给我要糖吃,我刚好兜里没了,这就成了我偷鸡贼的证人!那好,我还说我有天夜里看见你偷掰队里包谷穗哩,你咋说?你,你胡说!队长老婆一下子蹦跳起来,咋,想咬我的蛋,还没给你长下……不过,队长老婆表面依旧凶蛮中,口气却不那么硬气了。最终,拿着那家伙扔给她的两元赔鸡钱,队长老婆一脸丧气地走了。

这件事后,这家伙无事人似的,照常来她们知青点。有关他的情况,她也渐渐知道一些。别看这家伙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样子,听说他在省城某局当局长的父亲和在省直机关工作的母亲均被下放到五七干校,他回省城,只能陪退休独居在家也是老革命的爷爷住几天。至于这家伙常来她们知青点游逛的目的,她不傻,看得出就是冲她来的。事实上,这家伙也毫不掩饰这一点,明里暗里,没少给她献殷勤。她呢,虽难以接受他那种赤裸裸的情意,情感深处却还是时不时地泛起令她沉醉的甜蜜涟漪。何况,从这家伙身上也使她看到了小城之外的世界和生活。可是,有天这家伙终于捅破这层窗户纸,提出要和她“好一辈子”,她却迟疑不决了。她想起自己的单身母亲——一个生养了她,却终生不曾出嫁的女人的不幸遭遇。不是出于什么痴情,而是惧怕再次被男人抛弃。据说,那个男人,也就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的生父,之所以在婚前变心,并非移情别恋,而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与省里一个什么部长的女儿匆匆举行了婚礼,不久双双调到省城。现在,眼前的这个公子哥,虽说落魄,但将来一旦其父官复原职,这家伙也随之转运发达,会不会还会钟情于她?从这小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恐怕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吧!最终,她选择了现在的老头子。

作此选择,自然是看中了当年老头子的老实可靠,且对她一往情深,在生活中时时处处关怀呵护她。不过,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却对当初的选择后悔不迭。不是情感问题,而是心里不平衡。那年招工进城后,起初老头子可谓顺风顺水,由工厂抽调到县民*局帮忙,后来就留在那里,成了国家干部。随着时代变迁,和老头子一块转干的同事,大都升了职,有的还当了局长,顶不济也是股长、科长,自家男人论业务水平不比谁低多少,临退休,还是个老科员,连个副科级也没混上!老头子却心安理得,对她的抱屈和愤慨,总是一笑了之。有时,笑不济事了,才讷讷地道,现如今没有背景和关系,官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再说,咱不是当官的料,受不了那份泼烦!王宝钏戏里不是唱,世人都想把马骑,谁是牵马拽镫的人……唉,我当初*迷了心,咋选了这么个没出息货!她自怨自艾,尤其那次参加当年知青点聚会,看到当年被她拒绝了的那个公子哥,如今的副市长为表示不忘过去特意委托人送来上海大白兔糖和北京蜜饯,更是勾起她满腹悔意和憋屈。唉,我的傻女儿,当娘的哪有不盼着自家孩子好的!可你……

当然啦,当着左邻右舍的面,邵太太总是宣称女婿的父母是京城某高校的教授,尽管在接受人们艳羡目光时不免有些心虚。后来女婿被所在银行的领导提拔为信贷部主任,邵太太也就不再那么心虚了。女儿回家总是抱怨,说她的先生官不入流,一天到晚求他的人却流水不断,整天忙的连陪她的时间也没有!话虽如此,女儿说时有意无意瞟向邵太太的眼波,却不无得意神色。死女子,就算你妈看走眼了,妈心里也比谁都高兴!生了小外孙后,女儿索性辞职做了全职太太。咋一听到女儿这一决定,邵太太脱口而出,那不每月少了上千块钱的收入么?女儿对母亲的惋惜只是笑笑,没搭腔。但从女儿倏忽闪过的带点高傲又有点鄙夷的眼神中,邵太太明白自己说了蠢话。也是,从女儿平时的衣着、装束、首饰,尤其是那种不时流露出的矜持傲气中,可以明显感到她不缺那上千块钱的工资花。女儿和女婿一块回家,都乘坐一辆豪华小轿车。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女婿下车后,临风玉立。旋即,女儿,还有打扮得像个洋娃娃的小外孙钻出车门……往往,是老头子用有点拘束笨拙的笑脸,领着这幸福一家人上楼。邵太太则留在车旁,一副主人架势,指挥司机从打开的后备箱里搬出大箱小箱的水果、食品之类礼品。说真的,礼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在邻居熟人羡慕的目光或打招呼中,邵太太那份洋洋自得和虚荣心的满足。唉,谁承想自己当年嫁错郎的窝囊憋屈,在女婿身上得到了补偿!邵太太多少年的心理失衡,在此刻忽然平衡了。

可气的是女婿走后,老头子人前没话,人后倒来了劲。絮絮叨叨担心女婿少年得志,不懂得月盈易亏的做人道理。又吞吞吐吐地说女婿出手阔绰,会不会钱来的太容易,不地道?还说什么穷呀志呀富呀节呀之类呆话。邵太太忍不住出语讥刺,噢,你有志,你有节,咋一辈子连个官毛也没粘上?一天一盒猴烟也抽不起?老头子一下子噎成了猴屁股脸,半天才连摇头带叹气地说这是两回事嘛!邵太太懒得再听老头子解释,扭身进了女儿的房间。见女儿用了半截扔下的香水在镜前放着,便拿到手里把玩,上边印的洋文,听女儿说这香水来自法国格拉斯,可名贵啦。邵太太不觉间拧开那盖儿,又做贼似地听听屋外动静,想抹,却终究没有抹,只是沉醉地闭上眼睛,由着那甜甜细细的味儿钻进鼻孔,向周身舒舒服服扩散,恍惚间又回到青春韶华年代。

几年后,女婿又荣升为副行长、行长,回家也有了自己的小轿车。邵太太自然更觉脸上有光,走到哪里,看到的也都是逢迎巴结的脸色。不过,老姐妹中有人托她为孩子贷款走走“关系”,她却不敢轻易答应,有时实在碍不过情面,才叫对方直接找女婿去谈,说是她已给女婿打了招呼。事情办妥了,对对方送上门的一点“小意思”,邵太太却坚决拒绝,说她能给老姐妹帮点忙就知足了。

这年入秋,邵医院。等到出院时,她显著苍老衰弱了,并且不再向人夸耀她的女婿。老头子和邻人也都有意回避这一话题。半月前,省城几家报纸登载了一条涉嫌重大收受贿赂案的消息,并说嫌疑人已被省纪委“双规”……老头子藏起了那张报纸,却不晓得邵太太从何得知女婿被抓的消息,登时翻了心脏病。

柯喜堂,陕西富平县人。陕西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杂文学会常务理事。20余篇在国家或省市报刊上获奖。数十篇文字入编散文年选、教辅书等20余部文集。出版散文随笔集《品读富平》、《需要激情》,参与编纂《富平地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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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渭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编:赵粉绒

本期编辑:李佳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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